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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 歷史一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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桑德拉熟悉的歷史上,聖女伊德是個怎樣的存在呢?

一個平凡而又不平凡的村姑,她的父親擁有一座鐵匠鋪,她的母親帶來一座磨坊陪嫁,算是鄉下的大戶人家。她略微讀過一點書,家裏還養了幾匹馬,底下兩個妹妹一個弟弟,都還年幼。作為家中長女,她肩負了很多重任。

當布利登那些打著十字軍旗號的侵略者,跑來弗朗斯的鄉間燒殺擄掠作威作福之時,村中的青壯年大多害怕著那些帶盔披甲的老爺們,她卻堅強的站了出來,承擔了抵抗領袖一職。

這個虔誠的姑娘,自言在危急中看到了神跡。而她率領那些將信將疑的人們竟然獲得了一場又一場勝利,仿佛是證明了她所擁有的天主眷顧。連鄉村教士都開始對她恭敬有禮,為她祈禱,甚至替她宣傳。

只可惜,這些尊敬和愛戴,主要還是來自於民間。聖徒的事跡還沒被教廷官方認可,弗朗斯的大主教也並未旗幟鮮明的站出來支持她;至於宮廷,國王口諭褒獎一番後,賜給這位勇敢的姑娘一個將軍職務,就迫不及待把她扔到前線,驅使她繼續賣命幹活。

一把聲名赫赫的尖刀——他們這麽想她。然而,究竟是一件缺乏貴族之血的武器,出身低微,性別更是一大劣勢。站在她一邊的人們,可能尊稱她“無畏的母獅子”;站在她敵對方,或明或暗的詆毀她為“發瘋亂咬人的母狗”。當她不幸失手被俘,等待她的命運,就是非常糟糕的。

按照騎士團的條例,俘虜不能隨便處死,而是定下價格,等待重視她的人們來贖回。可是,這次布利登的軍方改變了主意,他們更渴望殺死這位弗朗斯邊境的精神領袖。

以上便是桑德拉講述的歷史內容,當然,對於他們這些穿越者而言,是正在發生的現實。

桑德拉的眸子裏充滿焦慮。“弗朗斯人民或許希望能救回這位聖女,但弗朗斯官方的態度卻很暧昧,他們至今未采取行動。就像真實歷史上那樣,他們竟然選擇了袖手旁觀不加援助。”

“唉?”柏林大病初愈,又剛剛才徹底清醒,腦子一下子沒轉過來。

路希則給他解釋:“就連我們也聽到風聲,弗朗斯的上層貴族們議論,說弗朗斯國王認為,她有可能影響自己的權威地位……真是可笑,一位平民少女怎麽可能威脅到王權呢?”

桑德拉說得更透徹一些:“有人這麽吹風,有人這麽渲染,如果在位子上高高坐著的弗朗斯國王這麽想,他不是個蠢蛋,就是更看重另一些利益——或許還是布利登人私下許給他的。”

“這種仇敵的話也能相信?”路希疑惑道。

“事實如此,他滿心要保住的,是國王自己的權益。國土和人民,在天平上份量更輕一些;至於一個擁有宗教感召力的將領,只是一個籌碼罷了。”

桑德拉嘆氣。“這裏還有教權的因素影響,據聞那個弗朗斯的大主教其實視她為眼中釘,因為她太過正直,屢次公開揭露某些十字軍出門搶劫的本質,阻撓大主教同流合汙、加入強盜集團的計劃。”

她站起身來,握緊拳頭。“為何此前屢屢勝利的弗朗斯邊境軍忽然間就敗了一次,還被人擒住了重要的領袖?其實,他們的補給不足,一直都在強撐;而且還有奸細作祟!弗朗斯的上層,早就預備拋棄她了。”

柏林慢慢回過神來,聯想起自己在布裏昂大公麾下打醬油那些日子裏的所見所聞,對桑德拉的話深表認同。“應該就是這麽回事。”

路希揉揉略感酸澀的眼睛。“那,你們真要去拯救聖女了……”說話間她遞給柏林一小碗溫粥。“吃一點吧。”

柏林被桑德拉攫去的註意力回來一些,頓時覺得自己果然饑腸轆轆。在路希的服侍下,匆匆幾勺入口下肚。他捏了捏路希的手,微仰著頭問桑德拉:“按照你所知的歷史記錄……我們是需要趕緊行動,還是有時間從長計議?”

“我沒記錯的話,接下來,他們會組織一段時間的宗教審判,給她強行冠以‘女巫’的罪名,最後實施火刑。”

柏林打起精神。“即是說,沒那麽緊迫。我們好好考慮,該怎麽辦。”

桑德拉有些愧疚的望著他。“抱歉,你才剛剛恢覆一點,我就催你做這種危險的事。”

“是我自願。”柏林安慰她。“你不要有這種負擔。”

他好像還甘之如飴了……坐在旁邊的路希抓著濕毛巾的指頭松了又緊,一剎那有種沖動,恨不得把它捂到柏林臉上去。這樣默契,算什麽呢?

眼見桑德拉帶著小小的滿足離開,瞧著柏林那缺乏血色的面容,路希的眉頭漸漸擰起來。“為什麽要去做這種事,你此次受傷不輕,平平安安待著不好嗎?我真心不希望你去趟渾水。”

她很坦誠,她很直白。因為,現在她是他的妻子。

她有理由,其實,這一回兩人終於能夠結婚,她一開始很高興的。

兩人一同穿越那麽多世界,經歷那麽多事情,坎坷多時能夠終成眷屬,殊不容易,值得珍惜。然而,僅僅過了一星期,他就服從劇情安排,丟下新婚的她隨軍出征,兩個月不見,還又帶著嚴重的傷昏迷回來。她覺著,十分委屈。

婚禮簡單不要緊,至少是很正式很莊嚴的。她卻沒能和他好好享受這成婚之後的新生活——蜜月什麽浪漫的東西不提也罷,七天裏,除了從奧爾溫堡趕往蘭瑟斯堡,應付親戚朋友,打理日常事務,焦點居然都是給他準備出行事宜。他還要抽空,去向一個博學美貌的女主角桑德拉討教,她竟然還得欣然讚成。

也許,他和她有些過於“幸運”了。雖然以往歷盡磋磨,但他們未從感受過痛徹心扉的分離,也不曾體會求而不得的殘酷。從內心深處,他大概是認為,他和她始終會在一起。即便新婚沒幾日就要出遠門,還是隨軍涉險,他也將之當作一種新的人生經歷、一種刺激的挑戰。

劫後餘生,路希只覺得非常疲憊。也許柏林業已習慣這種坐雲霄飛車般的人生,她卻仍然渴求安寧,甚至懷念起霧都那些平靜樸素的歲月。

“我很累。”她趴在柏林的腿上,枕著他,兩人之間還隔著一層被子。

“對不起,讓你擔心。”柏林的手有點抖,輕輕拂過她的發絲。“我會更加謹慎。”

“至於那個聖女伊德……”路希擡起頭,盯著他的嘴唇。

“我只是有種感覺。唉,或許是男主角的責任感。我不能眼睜睜看著那個無辜的女子喪命。”

“桑德拉意圖改變歷史。”路希發出一聲嘆息。

“作者的大綱這麽寫過,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。”

“果然你還是被那個人左右了。”

她說那個人是誰?作者還是桑德拉這個原本女主呢?其實,話一出口,路希自己也糊塗了。

“我也……不清楚。可是我不願庸碌無為、縮頭縮腦度過一生。”

哦,那個擁有雄心壯志的柏林親王又回來了。也是,他在骨子裏從來是不甘寂寞的吧。路希想。

“好吧,那些燒腦的事就交給你們了,我需要休息。”路希猛然站起,朝門外走去。“女仆們很快就來照顧你,我也會派人通知蘭瑟斯伯爵和安迪,告訴他們你清醒了。”

說著“你們”的時候,她心裏莫名酸溜溜的。

即使他的回答尚算光明磊落,即使她很清楚桑德拉絕對沒有翹墻角的意思。

路希走到走廊盡頭,才忽然意識到,自己並沒有獨立的臥房。

她和柏林的婚房,柏林正在裏面養傷。

她苦笑著走進書房,半躺在椅子上發呆。

自從柏林被擡回蘭瑟斯堡,半個多月,她幾乎沒睡過一個好覺。她常常照顧著他,難以合眼,盯著他也盯著桑德拉以及女仆們,生怕出任何差錯。也許是這段期間支離破碎的睡眠拖累了她,她只覺得此時胸口堵得慌。

閉上眼睛,深呼吸,放空思維……路希驀然驚醒:她剛剛是在撒氣,她為什麽突然變得這麽奇怪?

因為桑德拉。

她居然在吃醋在害怕……這是她迄今以來遇到的第一個與自己同類型的女主——來自現代社會的女繼承人。她本不應該自慚形穢,可桑德拉幾乎樣樣勝她一籌,而且還一腔熱血格外有正義感,特別契合柏林的個性。

這位女主角,還和柏林有著天然的、特殊的親密關系——她是他的直系後代。即使作者安排了一個出生上的悖論,她也是那個閉合的歷史環中的最重要一節。

無論如何,路希都沒法忽略她的存在。路氏財團大小姐自認不是嫉妒狂,也不是一定要找優越感,她向來欣賞並欽佩那種站在金字塔尖的同類。可是,當一個這樣優秀女子與自己的愛人挨得很近,而且顯然更適合他時,她真難以做到視若無睹。

掩面沈思間,她忽然感覺有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。

“柏林,你怎麽起來了?!”

不知何時柏林站到了她身後,顫顫巍巍,渾身無力,接著她的椅背支撐柱自己。

他把頭埋到路希的頸窩,輕輕吐氣:“可以吻我一下嗎,我實在很想念。”

路希惡狠狠的抓住他側過來的腦袋,攫取他的嘴唇,強占他的口腔,撕咬他靈動的舌頭。良久,兩人才氣喘籲籲的分開,還遺留一小條銀絲牽連彼此。

柏林舔唇,路希抿嘴,兩人都笑了。

“你是因為桑德拉的緣故在置氣嗎?”

正中靶心。路希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。

“你把她當作我的一個工作夥伴可好?她或許會是個合適的搭檔,可是我永遠也不會愛上她。”柏林懇切的道。“我只把她當作‘真正的後代’,我一貫想得很明白。”

“哼。”

“唉,好想身體力行讓你滿意。”柏林繼續伏在她背後,咬著路希的耳朵。“可惜暫時條件不允許。不過我一定會盡快恢覆的,你等著哦。”

咳咳,好色氣的宣告。路希有點哭笑不得。

“你放心,桑德拉總有一天要滾蛋。我猜她最近都在潛心研究如何找到那口古井,剛剛父親來提供了不少信息呢。她務必要回那個二十世紀的。”

路希故意板起臉。“那你也得和她保持距離。”

“好好,我所有的一切都遵從你的指示,親愛的夫人。”

小小的風波很快過去,爾後,柏林一面積極康覆鍛煉,一面指揮下屬,打聽弗朗斯的聖女伊德的消息。而桑德拉也數次親自出動,去布裏昂大教堂探聽情況。

是的,伊德已經被押回、關進了宗教審判所的監獄。而本教區的羅格主教,擔任此次審判的主持人。

這個時代訊息並不發達,可過去了兩個月時間,弗朗斯官方居然還沒有什麽動作。

仿佛,他們用一致緘默,宣布了弗朗斯宮廷和教會對伊德的放棄。

真是冷酷無情!

柏林並無心思去研究如何促進弗朗斯人的營救行動,畢竟他的觸手還伸不到另一個王國去。他和桑德拉商量,計劃從布裏昂的宗教審判所解救她。

起初,在不能為她聘請辯護律師的情況下,他們只能設法買通獄卒,物質上盡量照顧她,再伺機而動。而幸運的是,伊德足夠堅強,在審判中不屈不撓,英勇的與那些誣陷她的人辯論,往往反駁得那些意圖從教義上打擊她碾壓她的人啞口無言。

分析審判中透露出來的只言片語,慢慢的,桑德拉想到了一個好主意:女巫往往被認定與魔鬼通奸,只要能證明伊德還是處女,就可以推翻對她的大部分部分指控。

柏林出資,路希帶著桑德拉出面,找上了布裏昂公爵夫人。曉之以情,誘之以利,終於說動這位布裏昂最有地位的貴婦,主動前去宗教審判所為伊德驗身且作證。

然而,“布利登軍方逮捕她之後,就千方百計折磨她,以那些戰場上吃過她虧的聖殿騎士為甚。他們無恥下流,除了沒日沒夜的審訊和拷打,竟然還強,。暴了她。”路希咬牙切齒,覺得要把這些說出口來極度艱難。“她甚至……有可能懷孕了。”

“什麽!”柏林大驚失色。“那樣的話——”

路希把食指放在嘴唇中間。“噓,沒有你想的那麽糟糕。桑德拉很有辦法,她說動了布裏昂公爵夫人,她已當眾宣布,伊德還是個純潔的女子。”

讓一個忠實信徒為伊德作偽證,這手段實在了得。柏林轉向桑德拉。“你怎麽做到的,可以問問嗎?”

桑德拉深深的嘆氣。“我事先就考慮過最壞的情況,所以請求和布裏昂夫人單獨密談,扮演了一下大天使附身的角色,祭出神諭,務必要肯定聖女的純潔。因為我掌握了一些她家族的秘密,還知道她的某種弱點,因此她不得不信。”

真乃不幸中的萬幸。柏林們則把目光移到了另一個重點:如果伊德懷孕的話,恐怕有些事情依然瞞不住的,到那時,還是要完蛋。

三人下定了決心,務必速戰速決,趕緊救出久禁囹圄的悲情英雄。

只是苦於一直沒有好機會。

又過去半個月,審判進入了膠著階段。雖然拿不出有力的證據,宗教法庭上的攻訐依舊鋪天蓋地,而伊德已經慢慢被折磨得精疲力盡,應付極為吃力。

而從獄卒那裏得來的消息,越來越接近桑德拉擔憂的真相:由於身體上種種不適,伊德的精神正瀕臨崩潰。

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,經過長達四個月的休養,柏林的身體恢覆得差不多了。他開始四下走動,希望給伊德爭取到更多的輿論支持。

桑德拉卻不讚成他去游說羅格主教。“歷史上,他是個老狐貍,和布裏昂大公關系特別鐵,十分包庇那些騎士中的敗類。也就是他,最後殘酷的宣判了伊德的火刑,甚至不允許劊子手在她受刑前殺死她。”

“那你認為?”

“情勢已經不允許,我們只能私下解決。”桑德拉神情凝重。“我分析過了,現在審判所能給出的罪名,就是她身著男裝這種足以解釋、微不足道的事情。但,數天前,伊德從塔樓跳下,被認定為意圖自殺、褻瀆天主,成為她最重要的罪狀……我原先以為這不可能,但,如果她明白自己懷孕的話……確實可能會寧願認罪。”

真是要命。在旁聽著的路希發出一聲痛苦的呻~,吟:“看來,我們必須趕緊將她弄出來,還得制止她自戕。”

刻不容緩,柏林立即決定:“那就,劫獄。”

路希瞠目結舌。這個故事果真是……中世紀大冒險?“倘若暴露,後果你想過沒有?”

柏林恨恨的道:“我會暗中安排,萬一——”

“這裏我們就很難待下去了。”

三個人圍著壁爐,火光中柏林表情有些扭曲。他焦躁的站起來,又坐下去。“做最壞的打算,桑德拉,你能盡快找到那口井嗎?”

桑德拉大為訝異。“其實,我已經確定了位置,只要把它挖出來就行。問題是,我並不確定這樣一定能回去。”

她試探著問道:“你的意思,是從那裏離開,回歸現代?”

“與其困在這裏束手束腳,還不如賭一把。”柏林的視線落在路希身上。“況且,紙包不住火,我們幫助伊德,陷得越深,以後就越危險。萬一這件事被揭露,被有心人利用——”

他氣呼呼抓了把自己的頭發。“身為異端,對付那些宗教的囚徒,我一點信心也沒有。那是一群瘋子,正常人的思維很難擺脫他們的糾纏。”

他嘆了又嘆。“當然,在那最壞的發生之前,我並不希望走這一步。”

路希了然,走到他面前,雙手扶住他的肩膀,直勾勾註視他的眼睛。“我和你在一起。”

在女主角面前秀恩愛秀忠貞什麽的,她才不在乎呢!

既然下定了決心,就一條道走到黑。柏林主持,帶著最忠心耿耿的手下安迪,實施了劫獄行動,男主光環實乃作者保佑,他們居然一切順利,在不驚動看守的情況下偷偷把伊德帶出來了。

桑德拉出謀劃策,充當軍師,還制造了“神跡”,把伊德逃獄一事,粉飾為天主顯靈。她裝神弄鬼的本事極為了得,至少,瞞過了審判所的絕大部分人。連羅格主教一時間都處於極度震驚中,沒敢把事情公諸於眾。

然而他肯定會繼續追查。那有什麽關系呢,柏林和桑德拉也正在竭力清理證據。想來時間越久,他就越難抓住這幾個“膽大包天”者的把柄。

剩下的漏洞,是親信安迪,和一個已經被蠱惑了的布裏昂夫人。

還有就是,被送到某偏僻農戶家的伊德。

柏林和路希很是小心翼翼過了一段日子,縮在蘭瑟斯堡以養病之名極少出門。當然,也順便幫助桑德拉鉆研那口神秘的、掩藏在池底泥濘中、能通往二十世紀的井。只不過,他們的幫忙十分有限。

路希和桑德拉偶爾也會抽空去探望養胎中的伊德。孩子在她腹中一天天長大,墮胎的危險在增加,而那個虔誠的聖女,在糾結和痛苦中依然敬奉天主,不肯繼續犯下殺害生命的罪行。

她們唯有盡量安慰她。桑德拉和伊德單獨談了許多許多,為她解惑,甚至不惜以神之名欺騙她,讓她相信自己依然被聖父眷顧並保佑著。對此,路希只有佩服。

從心如死灰到精神振作,伊德終於分娩了。

是日,得知消息的柏林,帶上路希和桑德拉,暗暗從蘭瑟斯堡溜了出去。

春寒料峭,北風撲面。農戶家簡陋的木屋,柴火燒得正旺;伊娜背靠著被熏得發黑的墻,懷裏抱著一個皺巴巴的男嬰,垂著眼簾,似悲似喜。

柏林遮著臉,只從窗口偷偷看了幾眼。他的身份,最好是個秘密。實際上,路希數次前來,也一直蒙著面。唯有桑德拉敢以真面目示人,也是篤定農夫農婦都不可能認識她。

路希留下桑德拉在屋內,繼續勸慰情緒不穩的伊德,自己走出門外。柏林上前,攜著她的手,慢慢踱步,踏過雜草稀疏的泥地,離木屋更遠一些。

“路希,我想走。”

“嗯?”

“我在想蘭瑟斯堡的那個通道。”他索性點明。

“厭倦了,還是什麽?”

“我在想,如果我們某天有了孩子,也要把他留在這個野蠻愚昧落後的時代?”他溫柔的撫過她的臉頰。“我會害怕。”

“所以,你寧願跟著桑德拉去試一試?”

“也許可行,作者的大綱裏,我也穿過去了。”

“如果完蛋了呢。”

“我相信,我們仍會相遇。”

路希沈默半響,悶悶的道:“那就這麽定了。”

三人回到蘭瑟斯堡,桑德拉給他們的決定嚇了一跳。“現在的情況,不是很安全麽?”

“我們的心始終不屬於這裏。”路希替柏林答道。

桑德拉很好心的為蘭瑟斯夫婦分析利弊,勸他們不要輕舉妄動。她被柏林堵了回來:“我們會把後事都安排好,包括伊德在內。而且,不要擔心時間悖論,按照平行宇宙的觀點,你在你的世界已經出生,不會因為我沒在這裏留下後代而消失。”

桑德拉張口結舌,無話可說。

於是,在一個晴朗的午後,三人聚在蘭瑟斯堡那口具有魔力的井邊,神情嚴肅,彼此手拉著手,結成一個環。

行動在即,一向爽朗的桑德拉也多愁善感起來。“我來的時候,二十世紀也正好有哈雷彗星回歸,用望遠鏡看過去,特別漂亮。那時候,這裏也有相應的天象。這口井承載了我的希望,但願我的推測沒錯,我可等不了七十五年。”

桑德拉的推測,魔力井確實有時空通道的功能,但開啟時間很可能有周期性,大概就在一到兩年間,然後就會陷入七十多年的沈寂。

桑德拉又想到了伊德。“她把孩子留給農戶,拿著那筆錢,會到哪裏去?雖然有安迪暗中幫忙,但他恐怕不肯跟著她去弗朗斯的。”

她依依不舍的掃視過周圍草木,又眺望那些高高的塔樓。“真不知道,這個世界的蘭瑟斯堡,以後將變成什麽樣子?”

路希則和柏林一樣,繃著臉,緊張得不願多說話。最後,還是柏林發號施令:

“我們,走吧。”

縱身一跳,躍入虛空。等待他倆的,會是桑德拉的現代故鄉,還是其他呢?

作者有話要說: 兩人越來越主動的穿越了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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